像雇佣兵的神情深吸一口气,挥动手中长剑,高高举过头顶,双腿猛地一夹马腹,让这匹洛卡泽战马发足狂奔。剩下的骑士在扎比莱的示意下跟在齐声高呼,沿着巷道发起冲刺。她另一只手搂的太紧了,米特奥拉只能这样浑身无力地靠着,刚刚断掉的肋骨仍未痊愈,使她无法做出太激烈的挣扎。轰隆隆的马蹄下方,燃烧的大地、涌动的尘埃、黑压压的断箭和残缺的尸骸一闪而过。
她散开的红发在风中飘舞,如流动的鲜血般翻卷飞扬。
猎犬用利爪撕开空无一物的天空,犹如刀刃划开柔软的布匹,自蔓延着腐朽黑雾的另一个世界从天而降。沉重的脚步践踏大地,发出隆隆轰鸣。三对熊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朝她注视而来,死灰色的皮肤虬结着成团的肌肉,嘴边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黑色的汁液,将尸体和盔甲腐蚀成冒着浓烟的溶液。
暴雨如注,在保护它身躯的魔力上闪烁着化为沸腾的水汽。
米特奥拉能感觉到一股灰色的魔力搅动着空气,几乎形成了某种肉眼可见的颗粒状,从猎犬身上辐射出来,仿佛是狂暴的瘟疫。
它的目光和米特奥拉对上了,黑雾翻滚,发出狂怒的咆哮。
“抓紧了,学士小姐。”塞蕾西娅低声说。
谁要生存,就该战斗,谁在这个永恒搏斗的世界里逃避斗争,那谁就会失去生存的资格。
不要对任何敌人心怀怜悯。
塞蕾西娅十岁那年第一次将她练习至今的剑术得到实践。真正的实践。在她亲手将剑刃送进那个濒死的佣兵咽喉中时,被莱维人部落放逐的父亲是这么告诉她的。在那之后,他允许她在尸体面前呆滞地停留了一段时间——塞蕾西娅现在知道,那是在让她体会到到底发生了什么。她听到了鬼灵垂死的徘徊,闻到了鲜血和尿液的气味,感到了土地在她发抖的脚趾下惊恐地呼吸,看到了无数鬼魅般的颜色和形象,肠子一样从树枝间垂落的赤红色阳光,落日的阳光,照在黑色的树根和黑色的死尸烙下的阴影上......
“每一个生命都在努力扩张,艰难求生,塞蕾西娅,即使是这些树也一样。”
“可是它们不会动,父亲,就像它脚下的尸体一样。”
“它们会动,塞蕾西娅,”父亲说,“尽管很慢,依旧会动。它必须伸展的根须,为了吮吸水分和营养,甚至包括你脚下这尸体腐烂后提供的养分和鲜血,它也必须伸展枝叶,直到覆盖整个天空,为了和其它树木争夺维生的阳光。”
现在想来,他被部落驱逐的原因,或许就和这些极端的思想分不开吧。
但不管怎么说,亦或是想不想承认,塞蕾西娅终究还是受了父亲的很多影响。
“这是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个王朝信奉的格言,塞蕾西娅,即使王权已经化为自由城邦的贵族政治,但这种自然的贵族主义式基本思想仍然牢牢刻在这些人心中。正因为如此,贝尔纳奇斯才没有全部陷入罗马人的铁蹄,正因为如此,你才没有看到——那些绝大部分你以为软弱又傲慢的贵族——他们全部背叛自己的城市。”
“最后一个王朝是什么?”
“阿拉桑,雄狮的国度。”
父亲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,朝她挥舞过来,从动作来看完全不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中年人。
“开始今天的剑术训练吧,就在这里,就在你制造的尸体旁边,直到你彻底记住这个味道和这一幕为止。”
猎犬浑身蔓延着漆黑的雾气,伸展着三颗畸形的颅骨,咧开到处流淌着毒液的嘴朝她冲来,轰隆隆的巨响从它脚下和喉咙里同时发出。空气中回荡着它雷鸣般低沉的咆哮。
塞蕾西娅扬起欧普恩之剑。
它用接近人类小臂长的獠牙面对她,狂暴的冲刺,甚至带着轻蔑,如此的轻蔑......
癫狂的战马在她拼命咬牙做出的牵引下,和狂哮的猎犬在半臂之遥擦身而过。
她几乎能闻到这怪物的恶臭。
腐朽的恶臭。
然后是长剑撕开布匹的声音。
请收藏:https://m.qlfs.cc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